
1948年10月12日凌晨三点,锦州城北的空气因初秋微凉而显得格外干燥,赵兴元悄悄摸到配水池外缘的壕沟时,月光正好落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墙体上配资代理平台,看不出一丝裂缝。就在几小时前,辽沈战役的总攻命令已通过电话线抵达前沿,各路纵队正向锦州外围连夜集结,而赵兴元的任务,只有八个字——“先拔制高,再破城门”。
与地图上那粒不起眼的小黑点不同,真正的配水池足有四层楼高,池壁厚达一米,水早被抽干,里外筑起交叉火力点。国民党守军一个加强营,机枪、炮筒、甚至无线电呼叫的空中援火都配齐。赵兴元的兵力同样号称一个加强营八百人,可在缺乏重炮正面撕开的情况下,他只能靠步兵硬往上冲。

清晨六点,第一波突击连翻越铁丝网,刚落进壕沟,地面突兀炸开,守军预埋的炸药把二十多名战士抛到半空,一声惨呼落地后连回音都被机枪压碎。“指导员还活着吗?”赵兴元冲进浓烟,听见壕沟里一个沙哑声音:“我在!”短短几十秒,整个连只剩这一声回应。赵兴元咬牙让卫生员抢下仅存的十几个人,自己摔进弹坑继续观察火力布置——他意识到,硬拼已是死局。
上午八点,团部电话催问战况,得知损失惨烈,命令他就地收兵。“不撤!”赵兴元答得干脆,他把电话线挂回机柄,“沟里还有弟兄,不能把人留给敌人。”团长沉默片刻,只问一句:“缺什么?”赵兴元只提一个要求:“手榴弹,越多越好。”于是,一连运输兵猫着腰扛来两麻袋炸药包和上千枚手榴弹,这批“土炮”成为他唯一倚仗。
赵兴元把手榴弹分发下去,五人一组、十米一跃,借六幢民房瓦砾作为掩体。他布置出一个近距离投掷网,企图把守军火力压低。午后太阳毒辣,守军越发急躁,坦克炮口轰得砖瓦漫天乱飞,然而靠近不了六幢房子一步。到了黄昏,守军发动第一轮反突击,被赵兴元用密集手榴弹火海逼回去;随后的冲锋多达二十七次,皆无功而返。

夜幕降临,双方都疲惫不堪。赵兴元盘点弹药——剩下一百多枚手榴弹,两挺歪把子机枪和二十二人。再晚,援军就会因城外围形势拖不出身,他决定孤注一掷。午夜一点,他带着全部存活的战士摸黑贴进配水池,先炸掉南侧机枪口,接着沿螺旋梯冲上顶层。守军被炸得慌乱,一名军官高喊:“不要开枪,投降!”赵兴元用刺刀把对方的电台摁住,大喝一句:“举起手来!”短短十五分钟,配水池守军两百余人便缴械。
十月十三日早上,东野主力顺势推进,锦州城墙在猛烈炮火下出现缺口。三十一小时后,全城易手。战后清点,赵兴元营八百人,仅剩二十二人能够继续站立。配水池周围不到百米的空地,弹壳与血迹层层叠叠,被后勤部队称作“第二凡尔登”。摄影科留下的黑白底片里,灰色天空压着残墙,战士们眼神空洞而倔强。
配水池一战让赵兴元声名鹊起,却也在他心里留下难以弥合的缺口。之后的西安整编、四平鏖兵、天津巷战,他九次负伤,却不曾向组织递交一次转业申请。1951年,他随志愿军入朝,炮火更凶,但他仍旧习惯睡在最靠前的指挥坑道里。有人问他为什么总冲在前头,他只淡淡回一句:“打惯了,走不动后面的位置。”
1955年,赵兴元被授予少将,奖章挂满胸口,他却转身回到训练场督导新兵。1985年调任旅大警备区政委,三年后受衔中将,那年他六十六岁,腿上仍带着四块弹片。授衔仪式间隙,一名年轻军官敬礼说:“营长!”赵兴元笑着纠正:“老赵现在是政委。”可等人走远,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嘀咕:“还是营长好。”

历史资料统计,辽沈战役共有我军士兵近七万人伤亡,其中相当一部分倒在锦州外围。配水池成为研究攻坚战术的经典案例:在缺乏重炮支援的情况下,步兵如何利用地形构建投掷半径,如何打乱敌方火力验证了后来《陆战突击营战例》的一整套条目。不得不说,赵兴元的坚守,把战役整体进程推前了至少半天,这半天,让东野主力抢在增援部队赶到前封死了山海关通道。
今天的锦州市区,配水池旧址已辟为纪念园,碉堡墙面仍留着弹痕,最大的一处凹坑足可放下成年人拳头。导览牌上写着一句话:“谁都不是生来英雄,只是选择了不后退。”赵兴元没再去过那里,晚年多次接受访谈时,他提到的却是那一连被炸药埋掉的战士。“他们年轻,刚学会唱《团结就是力量》,可惜还没唱完。”随后,他摘下帽子放在膝头,沉默良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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